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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去过这么多地方,同徐霞客一般,若能告诉她,这里的天地有多大,该多好。
漫漫思潮如水,南湘不自觉的又出神去,留得一大一小一玉一琴自赌气去。
一天便去了。
晚上月上树梢,抱琴打个哈欠无聊至极,做猴子捞月状,锄禾放下帘子,一边剔灯花子点亮烛光边揉了揉眼睛,墨玉早靠在墙角睡着了。杏在正屋侧厅检查账本,同南湘一样不得睡意。
南湘不知怎么就是睡不着,明晃晃的烛火照着,吃过晚饭,她先是同杏,墨玉,抱琴锄禾几个人说说话打打趣,看墨玉抱琴两人斗嘴。陪南湘坐了会,杏后面便去侧院打理账册。
南湘随便翻了几页书,对着第一页出了会神,又放下,抱琴嘁的一声,自己捡去看了。墨玉靠在自己身边,头一点一点,最后瘫倒睡着。
后又摊开纸,锄禾润好笔尖,一抬头,轻轻咳了声,才递给不知怎么又出神去了的南湘。南湘接笔写了几个字,总觉得笔不顺手手腕子僵得很,放笔甩了甩手,见着锄禾不言不语一旁伺候笔墨,心里便有少许不好意思起来,挠挠头,笑,
“锄禾,怪晚的,我折腾半天也难为你了,累了就去休息会吧。——要不学抱琴把自己伺候得好好的也行。”南湘转脸,看着躺在靠垫堆里抱琴不怀好意的笑。
抱琴身陷软软的靠垫堆,手里捧着一杯水,膝上盖着薄薄毯子,躺在地上一边看书一边舒服的哼哼,见南湘突然挤兑自己,不气不怒,故意挠了挠脖子,说了声,“舒服,舒服啊……”
南湘失笑,余光瞟见锄禾还是那个不言不语的样子,恶作心一起,索性打趣他,“呵,瞧着我红袖添香,书中如玉,云郎捧砚一旁,也舒服得紧,实属人生乐事啊乐事。”
抱琴咧嘴笑弯了眼,手却狠狠砸来了个靠垫,那力气竟是半分没客气的。还好南湘一偏头,堪堪躲过了,却又正正砸在站在偏后的锄禾身上。
锄禾一低头,捡了起来,低着头绕过南湘,走到抱琴躺着的地方。
南湘看着锄禾稳沉点头,心里暗赞——不愧是锄禾锄禾啊,脸不红,心不跳,脸色一点不变,啧啧这涵养,岂是这个年纪的少年能有的?——正心里感叹,结果锄禾步步走了过去,在抱琴面前站定,直直看着身下人。抱琴被看得浑身寒战,立起身子,一脸疑惑,“干嘛?”
“不干嘛。”锄禾一脸不变的肃整,正对着抱琴一脸的莫名。扬起手,手里捏着靠垫,狠狠朝抱琴打去,“就想打你。”
抱琴嗷嗷叫,躲闪不及,被锄禾按在靠垫堆里按着打,南湘一旁看热闹看得高兴。
再后面,南湘还是不想睡,了无睡意不说还越夜越清醒。抱琴无聊又瞌睡,哀嚎四野,墨玉早睡着,杏忙着核算帐目,锄禾还算顾及着南湘,结果给南湘掺水,掺着掺着撒了一桌子。
南湘颇觉得对不起,自己打包睡觉了事,锄禾伺候完洗漱,自己也不洗脸,瘫在床上没几分钟就睡着了。
估计是大半夜临晨还是什么时候,月悬天正中,月光是流水脉脉流淌。南湘在床上辗转反侧,转来转去,咬牙切齿,切齿咬牙,“怎么还睡不着?”
*** *** ***
第二日晨,南湘按例将事情处理完后,见宫中再无旨意,便又去了浅苔的昆南坊。
她对于浅苔的生平实在好奇。
她瞧着这石头做的心肠太硬。太空。太冷。太空荡。太不柔软。太不亲密。
这浅苔,走了那么多地方,看了那么多东西,阅世间万丈红尘,留得自己一双说清醒不清醒,说凉薄倒真有点凉意的浊眼。
何是浊眼?
瞧瞧他,这世上美丽无数,精妙无数,可他偏偏爱石头。
正感叹,却似乎有声音熹微,南湘微微偏过脑袋。
有声音。
浅吟低低的唱,声音清朗似愉悦,难得的山村的小调从他微微低哑嗓间开出枝头烂漫的花,真是桃柳花绽枝头。
那是熹微的光从暗处亮起,日出稀薄。
“……正月银柳,插瓶头。二月的杏花闹枝头。三月桃花粉面羞,莫说春迟,尚还有四月槐花挂梢头。
五月的石榴红似火,六月的荷花满清波。七月啊,七月凤仙花节节开,八月桂花树有花落地,零落成泥,遍地是香。
九月是菊花傲雪霜。十月还有芙蓉显小阳,十一月葭草吐枝头,腊月有梅花绽幽香。一年时头,花魂轮流,两处缘起,三分情思,坐看四时花开时……恰其氛,却总逢君……”
心里有疑惑,有不解,有羡慕,又有欢喜。
南湘掀帘而入,歌声涌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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